在严桂荣从事书画修复、装裱的六七十年中,他与收藏家、画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如大收藏家钱镜塘、高洛园,画家张大千、吴湖帆、刘海粟、江寒汀、唐云、王个簃、谢稚柳等等,他们只要有需要修复或者装裱的画,就非严桂荣出马不可。其间,他修复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历代书画珍品不计其数,其中有唐怀素手卷,南宋的《雪竹图》、北宋刘寀的中堂,元倪瓒、王蒙的立轴,明戴进的山水画等。解放后,严桂荣进入了上海博物馆,更是精心修复了许多国家特级、一级、二级文物,其中有东晋王羲之墨迹《上虞帖》(唐摹本),唐孙位《高逸图》手卷,宋苏东坡手卷、马远中堂,明安正文宫廷画《黄鹤楼》《岳阳楼》等。 严桂荣,1920年出生,如今已是快90岁了。可是,讲起他毕生从事的古书画装裱和修复,却仍是滔滔不绝。他对我们说:“我是一个‘画郎中’。” 严桂荣14岁时,父亲将他送到上海《申报》馆当学徒,学的是排字。但他对这一行不感兴趣。于是到了一家名叫“集宝斋”的裱画店,跟老板潘德华当学徒。当时,裱画有扬帮与苏帮之分,苏帮以裱新画为主,扬帮以修复古旧字画为主。潘德华是当时上海滩扬帮裱画师中的佼佼者。严桂荣在集宝斋学徒三年满师后,开始主持业务。1946年,严桂荣自己开设了“集成斋”装裱店,从此,严桂荣走上了专攻古旧书画修复的裱画生涯。 在严桂荣的古书画装裱、修复生涯中,名气最大的一件事,当数“火烧”王羲之《上虞帖》(唐摹本)了。《上虞帖》凡七行,其文曰:“得书知问。吾夜来腹痛,不堪见卿,甚恨。想行复来。修龄来经月,今在上虞,月末当去。重熙旦便西,与别不可言。不知安所在,未审时意云何,甚令人耿耿。”“文革”中,这件文物被人在“抄家物资”中发现,那时,此帖帖色深褐,纸本破碎,有18处损坏。一时间,这本帖究竟是真是伪,谁也说不清楚。最后,这本帖放在了著名鉴赏家谢稚柳的面前,谢老认为,这本帖是王羲之墨迹的摹本,并且是距王羲之年代最相近的唐摹本。然而,也有人提出异议:纸本字迹模糊难辨,无一印章,何以证实?根据著录,此件曾经宋徽宗御览,上钤有唐代“内合同印”一方,可作为判定唐摹本的依据。 正在“五七”干校的严桂荣,接到任务赶回了博物馆。他拿到此帖后细心辨察,凭借多年经验,发现原件上有两处黑斑必定是印迹。随后,严桂荣开始了他的“火烧”计划,只见他先在画上盖上一层厚纸,浇上特制的药水,然后,他又倒上酒精,划燃了一根火柴,立时,画上燃起了火焰,一旁的围观者不禁大惊失色。而严桂荣却“笃定泰山”,待到火熄之后,清除画上的纸烬一看,显露出来的正是鉴赏家们熟知而又从未曾见的“内合同印”。于是,《上虞帖》的断代问题迎刃而解。而严桂荣“火烧”王羲之的传奇故事也流传开了。 严桂荣说,装裱、修复古书画时,好多古书画历经沧桑,破旧不堪,就像奄奄一息的“病人”。这时,作为装裱师的“书画郎中”就应拿出“绝招”进行抢救。如今,已是耄耋之年的严桂荣仍以口述、手授的方式,请人记录拍摄整理出版了一本《图说中国书画装裱》,希望古书画装裱、修复这一古老的技艺能够薪火相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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